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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知道花陷在泥沼却无法拿起。

明知道鱼塘干涸却无能为力。

年轻时做不到的事、年轻时想要为那个人做的事,他们只能尽力弥补在她的孩子身上。

“他就算了,那您呢?您为什么也对我这么好?”

卢建忠:“……”

烛茗托腮,倾身向前:“您也喜欢我妈吗?”

“结账!我要回去休息了。”

卢叔向后一靠,板起面孔,闷哼着转头看向窗外。

天色很好,他也很好。

世界巡演结束回国,已经到了十二月底。

蔺遥没有进组,推了几个活动,陪着男朋友周游世界,顺路去了个海外电影展。这期间期间音信全无,不是必要的广告和宣传,他都不上线,彻底远离了信息流和舆论的侵扰。

提前过上了赋闲的退休生活。

韩家和曾家的黑色产业最终被一锅端起,本想跑路的韩骋在机场被警方抓了个正着,逮捕的原因是掌握了他容留他人吸毒的证据。

举报的“热心群众”不是别人,是邵昆泽。

BM前成员,解散后靠着韩骋牵线搭上了曾家这个金主爸爸。

韩骋在会面时面目狰狞地看着邵昆泽。

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躲了小半年,给他致命一击的居然是蔺遥的前队友。

邵昆泽看着那副面孔,脑海里满是某个夜晚蔺遥打来的电话:“韩家和曾家没退路了,大厦将倾,你能抽身就尽快。”

十年了,是个人都会变的,连他自己也变得快不认识自己了。

为什么他的队长还是那个不计前嫌一心为他们好的人?

手铐在韩骋的手腕上泛着光。邵昆泽冷眼看着,薄唇轻启:“趋利避害,逐利而生,这不是你教我的吗?”

是他识人不清,是他交友不慎。

看错了何为“害”,也逐错了“利”。

又是一年年底,12月31日。

NL结束了最后一首专辑收录曲的录制,满心欢喜地期待着工作室的跨年活动。

叶新桃正要回宿舍收拾一下,没走两步就被蒋星盼叫住:“烛总想带你去个地方。”

她愣住,茫然地坐上了车。

车内暖气很足,蒋星盼不在,车上只有烛茗和蔺遥两个人。蔺遥开车,烛茗小憩,三个人谁也没有讲话。

半路上,她听见烛总轻声说:“下雪了。”

帝都今年的初雪,并不壮观。车窗上粘了两片雪花,很快就融化成水珠。

可她还是很开心。

严零姐最爱雪天,而在她离去的一年半后,她的污名终于得以昭雪。

不知道烛总在背后出了多少力,不知道他的律师团队做了什么低调的努力,人们能看到的是,数家当时专门抹黑和造谣的严零的新媒体诚恳地道歉,表示自己从未经过考证,是收了钱才写的那些有负面引导倾向的言辞。

迟到的道歉,纷至沓来。

可迟到,终究是迟到。

车停在墓园,离严零所在的位置只有五米。四下无人,烛茗将车熄火,戴着墨镜下来,示意叶新桃跟上。

叶新桃裹紧围巾,一步一步走到前面。

她眼睛发红,站得笔直,硬是忍着眼泪。

烛茗抬头看天,一只孤鸟凄声啼过,稳稳落在枝桠间。他闭上眼,又缓缓睁开:“其实,成立女团不在我的规划,这是严零的梦想。”

他痛失友人的很长一段时间,除了一首《劣刀》,再没有能让自己满意的创作。

他想了很久,总觉得自己要为她做些什么,才能缓解心里的难过。

翻遍聊天记录,他的目光落在了严零的话上。

——如果可以,我想自己做一个女团,相亲相爱,永远不会分开的那种。

于是他有了想法。

没过多久他签下了秦怀。

“你还年轻,完全没必要被仇恨困住。你能为严零做的事,就是坚持自己的梦想。”他接着说,“这张专辑里有很多首歌,都是我和她一起创作的。”

叶新桃呼吸险些停滞,她水汪汪的眼睛震惊地望着烛茗。

“所以啊,别停留在过去。那些没能被她唱出来的、不完整不成熟的作品,需要你来表演给她。”

“活出她想要的未来给她看吧。”

烛茗的声音显得格外缥缈遥远。

叶新桃眼泪滚落,哀恸呜咽。

他拍拍叶新桃的肩,留给她单独和严零交谈的空间,转身回到车上。

蔺遥从保温杯里倒了一杯茶递给他,烛茗摇头拒绝,抬手打开了车载播放器。

他从小耳朵那里搜刮来的朗诵音频蓦地响起。

“你又偷偷听了?”他挑眉看了蔺遥一眼。

蔺遥丝毫不觉得尴尬,俯身凑在他嘴角轻啄。

少年烛茗的声音流淌而出,同时吸引了深吻中两人的注意力。

“一天早晨,格里高尔·萨姆沙从不安的睡梦中醒来,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虫……”

卡夫卡的《变形记》。

变成甲虫的人,被社会挤压变形、被异化的人,像极了他们,像极了严零。

艺人或许不能称之为人,或许只是资本市场的工具人。

人被物化,艺术的价值被消费衡量。

偶像文化孕育出辉煌,却也同时将所有的美好变成人设堆砌。而在那背后,被人们摒弃的缺点,生而为人总难免拥有的弱点,好像见不得光似的堆砌在黑暗的角落里。

他们需要女神,她就是女神。

他们不认为她是女神,他们就亲手灭神。

个性不再是个性,而成了每个渴望出人头地、脱颖而出和与众不同的筹码。

消费者、资本、甚至是工具人的自己,都在每一次高声呼唤和热情呐喊,将本该是人的人异化成人偶,并深深沉沦其中。

这是一场接一场经久不衰的狂欢。

只要资本不眠,被物化的步伐永远都不会停止。

在他们心痛地为一个生命陨落而短暂悲伤后,依旧会融入这场由他人制定规则的狂欢中。

烛茗抬手关了音频,格里高尔的悲惨经历戛然而止。故事停下了,他们的生活却永远无法停下。

“我最后悔的事情,就是将严零推荐到了这个圈子,让她蹚了这趟浑水。”

烛茗看着不远处叶新桃抹干眼泪,朝他们走来,声音低沉:“这里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,给她们的梦想一片净土,好像也只是我的奢望。”

“不是奢望,你做的一切都被看在眼里。”

蔺遥抬起他的手,吻了吻手背。

“这不是什么好地方,所以我很庆幸,还有你在。”

……

棋盘上永远不缺新的棋子和棋局。

一代又一代的交替和热度在娱乐圈屡见不鲜,乐此不疲为偶像撕逼扯头花的人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般有能力。

定好价码的永远只是掌握棋盘的棋手。

其他人不过是为他们镰刀之下的鲜嫩韭菜。

可是,爱依然在。

平凡人枯燥无聊的生活,依然会被镜头前的一切生动吸引。总有感动,有振奋,有无数割舍不下的情绪将人们挽留。

NL的出道专辑一飞冲天,赚足了人气和欢呼。

而星晨的不遑多让,隔日就发了新专,团综正式上线。

大有一股当初蔺遥和烛茗出道即巅峰、神仙打架的气势。

陪男朋友游完世界的蔺遥回来歇了几天,转头进组;巡演结束后,烛茗沉寂了一段时间,再出现就是和编剧五陵原上的电影合作。

蔺遥和池导合作的剧上映反响颇好,成功杀出重围,历经磨难最终捧回世界级影帝的桂冠。

被剪去全部客串戏份的烛茗耿耿于怀,带着五陵原上的新戏提名了影帝候选。

NL的新歌不负众望,销量可观,作为新人出道第一年就疯狂获奖。

烛茗后续专辑开始筹备。

……

他们还似从前那样,依旧忙碌。

但和以前不一样的是,两人愈加低调,生活动态逐渐减少,少有公开互动,甚至连营销号和热搜都很少再找上他们。

同台几乎为零,更别提合作。

有人猜测是不是感情破裂,被人立刻骂了回去。

只有在采访、活动时,才能偶尔旁敲侧击,要到一口糖吃。

忽然有一天,音乐榜上悄无声息出现了一首歌。

歌手一栏赫然写着:烛茗&蔺遥。

“!!!”

本页面更新于2024-05-06