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六十四章

“江取怜就一直将他关在里面?他说过什么吗?”

“你要问他……”莫尚存断续地喘着气,“杀了……我,杀了我……”

范无慑眯起眼睛,心有不甘,但他被迫拿大哥发了誓,哪怕只是有那么一丁点的忌讳,只要涉及到大哥,他也不能不在意,他甩出勾魂索,链镰直刺入莫尚存的胸口,灵光闪耀,莫尚存发出凄厉地惨叫,身体出现道道皲裂,缝隙中流泻出最后的光亮,而后轰然碎成齑粉。

莫尚存在魂兵器的攻击下魂飞魄散,从此再不复于天地间。

解彼安要抱起兰吹寒,却被范无慑接了过去:“走吧。”

俩人走出石洞后,范无慑再次用社稷图将这刑室的石门封锁,如此一来,外界短时间内不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,等江取怜回来,已经不知是几时了。

他们坐着骷髅车,原路返回,秦广王的心腹也适时出来接应,他们以一纸公文和崔珏的判官令,成功将兰吹寒从地狱带了出去。

离开地狱后,解彼安原是想若江取怜没有回来,他们就去设法救出崔珏等人,而且他们此行最大的目的——生死簿也还没有得手,理应等江取怜回来,但兰吹寒的情况不容乐观,如此虚弱的肉体不能继续留在幽冥。权衡之下,他们决定先回人间。

从幽冥界返回人间,可比进来难多了。最稳健的出路自然是从阴阳碑出去,但阴阳碑不是他们闭息装死人就能蒙混过关的,阴阳碑是连接人鬼两界的关卡,为防止活人乱入,生来便具有鉴别生死的能力,谁也伪装不了,何况他们还带着一个无法自理的兰吹寒,思来想去,只能硬闯,可如今他们还不能打草惊蛇。

最后,又是日游帮了他们。

日游几百年来在人鬼两界巡视,与夜游一同,是崔珏观察世界的两只“眼睛”,这期间,他发现了许多结界的裂缝。那些裂缝有些是因特殊地貌和磁场天然形成,有些是因有过大战而灵力、怨念波动过大,损坏了结界形成,有的则是居心叵测的人或鬼使了什么手段撕开的。这些裂缝大多时候会造成孤魂野鬼流荡人间,祸害百姓,也有少部分人类会借这缝隙前往罗酆山阴修,因为幽冥界的罗酆山汇聚着极为庞大的灵气,是人间任何的洞府都望尘莫及的。

而巡游的任务便是发现一切有违冥府律法之事,上报崔珏,崔珏再秉公办案,譬如那些裂缝,就要不停地去修补,而趁隙牟利的人与鬼,也要被捉拿惩处。可有些天然形成的缝隙,补了几次还是会漏,那些地方除了巡游,几乎不再有谁知道。

日游便为他们找到了这样一处缝隙,稍作攻击,就再次裂了开来。

解彼安再次谢过日游,并与他商定好下一步的行动——安顿好兰吹寒,去找金箧玉策,然后回冥府打败江取怜,救出崔珏等人,这亦是需要日游向崔珏转达的。

俩人带着兰吹寒,从那裂缝里爬回了人间。

结界的另一头居然是在水底,虽然他们都识水性,但兰吹寒却无法闭气,任凭湖水透进他的身体。

俩人连拖带拽地尽快将兰吹寒拉上了水面,兰吹寒已经喝了好几口水,失去了知觉。

上了岸,解彼安将兰吹寒平放于地,用力按压胸壁,数十下之后,兰吹寒才猛地呛出水来,他不停地咳嗽,瘦骨嶙峋的胸脯起伏得那样剧烈,让人担心他会不会把胸骨都咳断了。

但在这番刺激下,他也似乎“醒”了过来。

解彼安小心翼翼地顺着他的背,轻唤道:“兰大哥,你好些没有?”

兰吹寒慢慢地转动脖子看向解彼安,目光茫然又黯淡。

“你还记得我吗?”解彼安担忧地看着他,“你还……记得什么?”

兰吹寒虚弱地倒在地上,像离了水的鱼一般,瘫软着呼吸,仿佛呼吸是他唯一仅能做到的事。

“他这些天,恐怕滴水未进。”解彼安沉声道,“就算修仙之人可以辟谷,但也扛不住在辟谷之时还要对抗心魇,若是普通人,早活活饿死了。”

“江取怜这样折磨他,看来真是有深仇大恨。”范无慑道。

解彼安喟叹一声:“现在也不知道身在何处,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吧。”——

这裂缝所在的位置,竟在大西边,更靠近关外,此地的风土人情与中原已有些许不同,俩人尽管是在天黑之后才入的城,但穿戴一看就是外地人,也不免引起一些注意。

他们找了最近的客栈住下了,兰吹寒的情况极糟,应先安顿下来,保住命脉,调理基础,然后再回中原,去纯阳教修养。

解彼安喂了兰吹寒一颗顶级仙药,俩人同时往他体内注入灵力,修复他的五脏六腑、奇经八脉。

足足五个时辰后,兰吹寒的呼吸才顺畅一些,面上也有了些许红润,但依然是半梦半醒的模样。

解彼安命店小二熬了一碗粥,把肉撕成细条撒进去,然后一口一口地喂他。

兰吹寒却仿佛丧失了进食的能力,连那颗仙药都是掰碎了硬塞进去的,这一碗粥就怎么都喂不下了。

范无慑看着解彼安不厌其烦的模样,自己先烦了,在兰吹寒背上贴了张傀儡符,命他张嘴吃饭。

解彼安刚想反对,见兰吹寒真的开始吃了,只能依此下策了。

将兰吹寒安顿好后,俩人已是身心俱疲。潜入冥府的这三天,是极为紧张戒备的三天,连眼都没有时间合,更遑论吃喝。范无慑在兰吹寒的客房布下结界,将解彼安连哄带拽的弄到了隔壁的客房。

“大哥,你也需要吃饭睡觉了。”

解彼安扶额坐在桌前,愁容满面:“我知道,你先让我静一静”

“……大哥是累了,还是不想面对我?”

解彼安抬眼看向范无慑,疲倦地说:“若我说,都有呢。”

“若是累了,你便休息,若是不想面对我,我也不急,来日方长,你总不能一直逃避。”

“行了,你出去吧。”

“你睡你的,我在地上睡。”范无慑熟门熟路地拿出铺盖,放到了地上。

“……”

范无慑躺下后,又盯着解彼安,用眼神催促他赶紧去休息。

解彼安只得和衣躺上了床,但心中纷乱如麻,又如何能安然闭上眼睛:“兰大哥还能好起来吗,我们从哪里入手去寻许之南,还有生死簿,也不知江取怜是否已经回了冥府。”

“大哥,这些难题并非一朝一夕能有答案,你太累了,闭上眼睛,好好睡一觉,醒来之后,无论是什么,我们都一起面对,一起解决。”

范无慑的这一番话莫名有些令人心安的力量。解彼安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帷帐,然后闭上了眼睛。他知道,在无间地狱发生的一切,有他的迫不得已,这段经历改变了什么,但没能完全改变,以至于逃出生天后,他不知道该以什么面目面对范无慑。

有些事,一觉醒来不会有答案,穿越生死也不一定会有答案,答案,始终需要他不断地去追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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